【鼠猫】芦叶满汀洲(上)
意识流脑洞……跟基友说到五爷的原型,就想写一个不知道是啥的脑洞。大概是五爷的原型做梦梦到和展昭相处的事情,机缘巧合被石玉昆记了下来,后来编成了《三侠五义》。真正的白玉堂应该是山东人,文里改成了松江人。
可能有点虐,食用愉快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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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唐多令》
宋·刘过
芦叶满汀洲,寒沙带浅流。二十年重过南楼。柳下系船犹未稳,能几日,又中秋。
黄鹤断矶头,故人今在否?旧江山浑是新愁。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。
一支小舟悠悠地荡出芦苇丛,戴着斗笠的艄公在船尾扳艄,长长的竹篙划一下,又划一下。
石伢子扒着船沿,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竹篙划出的缕缕纹路。江南的深秋不似北地酷寒,却因多水而阴冷,有几分渗进人骨头缝子里的凄清,他不喜欢。
“爷爷,这是去哪儿?”石伢子仰起脸,看着爷爷负手立在船头的背影,爷爷真瘦。
石玉昆转过身来,手里还端着他的烟杆,青衫被清风吹拂得衣摆翻飞,清瘦苍老的面庞上笑意和蔼:“我们今天去白大善人家做客。”
“白大善人?”小舟轻轻撞上了岸边的青石,艄公竹篙往石板上一杵,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从石头下荡开,水波拍击着深绿色的青苔,石伢子看得有些呆了。
“有劳。”石玉昆向艄公付了船钱,便弯下腰拉起石伢子的手,爷孙俩踏过艄公搭起的小小木板,“白大善人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,江浙的布店、粮店,有一半都是他开的。”
“他好有钱啊。”石伢子瞧见前面好高好高的一段石阶,松了爷爷的手便数着台阶一级级往上蹦。路两旁泥土湿润,高柳夹道,草木都氤氲在雾气中。石伢子一口气登上最顶,惊讶地睁大了眼睛:“爷爷!你快来看!好气派哪!”
围墙尽向两边绵延开去,高高的石坊古朴而沉静,门口高悬牌匾,上书“白府”大字,法度庄严力道遒劲,黑底金字,果然气派。
大门敞开,年轻干练的仆人一早便在门口站定,此刻方才弯腰行礼,恭恭敬敬地说:“我家老爷恭候先生久矣。”
“先生远道而来,江南风物与北地迥异,先生可还习惯?”
石玉昆闻言从桌案前抬头,笑道:“谢白庄主关心,石某很喜欢江南。”他望向面前正倚在红木椅中的男人,男人已近中年,样貌却依然极俊美,衬上一身华贵白袍,江南庄主富贵清雅,就如同是戏里的唐明皇、李白一般好看。
白玉堂道:“我却常常觉得自己不该在江南。”
石玉昆放下那杆他视若珍宝的翡翠嘴乌木烟杆,提起笔开始记下白玉堂说的话。
“我常常觉得,自己应当去过很多地方,四海为家。”白玉堂的声音低沉而缓慢,“塞北大漠,或是雪山长云,总是在梦里出现,就好像我曾经鲜衣怒马地看过、闯过。还有……开封。”
“开封?”石玉昆的笔顿了顿。
“开封。”白玉堂低低应道,“太真实了。几乎次次都要梦到开封,那些个街巷集市、亭台楼阁,熟悉得能刻进心里。夜里很热闹,汴河水波光粼粼,烟花很美,老人在卖糖,小孩子举着糖葫芦跑来跑去,一不小心跌倒了,就被他扶起来。”
“他是谁?”
“不知道。”白玉堂吐出这两个字,好像吐出了一段长长的心事,“他大概原先是个侠客,后来做了侍奉官家的护卫,也是个捕快,很年轻,脾气也好,但我不知道他是谁。”
“梦见他什么?”
“很多。梦见和他一起喝酒,在他那个小院子里,月光铺得一地都是,像水一样。梦见和他一起外出办案,恩怨情仇呀爱恨纠葛呀,他体贴那些普普通通的事情,对待案子又认真又细致。梦见和他吵架,他生气的时候,把眼睛一瞪,活像只猫……”
白玉堂话说到这,自己停住了。石玉昆有些好奇地看他一眼,却见白玉堂扶着额头,眼神里落了几分空茫,像是在极力回忆什么。
“怪了,我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?”白玉堂叹口气,端起手边的茶盏,慢慢地呷了一口。
“庄主说的这人倒是有些像……展昭。”石玉昆喃喃道。
“你是谁呀,怎么会在我家里?”
石伢子正蹲在院子里观察石板上爬过的一行蚂蚁,被一个清清亮亮带笑的声音吓了一跳。他一抬头,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,正含笑瞧着他。女孩子粉扑扑的脸和大大的眼睛都那么好看,石伢子有些晕了:“我叫石伢子,我是跟我爷爷一块儿来的。”
小女孩唔了一声:“那么你就是我的客人喽!爹爹说对客人要礼貌呢。”她一弯眉眼,“我叫白果儿。”
“你爹?你爹是白大善人?”
白果儿扑哧一笑:“答对啦!”
“小姐!小姐你又跑出来了!”
远远地传来叫声,白果儿一惊:“呀!不好了,萍儿姐姐追来了!”她拉起石伢子,“快跑,我们跑到宗祠里头去,萍儿姐姐不会想到咱们在那里。”
石伢子被她软软的小手牵着,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一起向院子旁的侧门跑去,他边跑边侧过头看白果儿的侧脸,女孩儿白皙的脸庞上微微泛起红晕,喘着气问:“你老看我做什么呀?我脸上有字吗?”
“你真好看。”石伢子脱口而出,白果儿听了抿嘴一笑,被他给逗乐了。此时两人已穿过了长长的游廊,跑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。
石伢子微微有些不自在:“这是你们家的宗祠,我不该进去。”
白果儿拖着石伢子往里走:“怕什么,又没有人看见!再说了,你到我家里来,我就是主人,主人领客人参观,有什么错!”
“御猫展昭?”
“庄主知道此人?”
“我虽生长在江南,家中原先的账房管事却是先生同乡,儿时常与我说些中原评话,知道些许。”白玉堂将“展昭”这个名字含在嘴里品味,“但是包龙图的故事里,除却耀武楼献艺,有关展昭之事实在乏善可陈。”
“石某说包龙图也说了大半辈子,毕生心愿便是能真正说出一套完整的包龙图。”石玉昆一笑,“展昭这个人物现在的确黯淡了些,但石某一直想要为他添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——这也是为何石某如今四处网罗天下奇闻异事,途径松江听说庄主有此奇事便贸然拜访。”
“展昭这名字倒与他十分相衬。”白玉堂道,“他也是侠客,为人正直,待平民老弱一般和气,常想着要平天下不公。我记得同他在一起的时候,时常与人交手,他武功是很好的。他用剑,我却是个用刀的。那次,他用佩剑磕断了我的刀,我便恼了,他赔了好久的罪。”
“庄主可还记得那人用的是什么剑?”
“一把叫做巨阙的剑。”
“巨阙……那可是上古神兵。”石玉昆吸了口气,赶紧记下来,“但并无说法流传展昭佩的是什么剑。庄主又用的是什么刀?”
白玉堂摇摇头:“不记得了。我和他一起联手闯过江湖风雨,也并肩在战场上拼杀,那时候就真实得不像梦,四周都是擂鼓声、嚎叫声和兵器碰撞声,血点子溅到脸上都是冰凉冰凉的。他后来因功封了个将军,我自己怎么样呢,却又不知道了。”
“看来庄主的梦大半都与他有关。”
“时间很长,记得的片段却不多。”白玉堂沉沉地说,“梦里的事情,许多事倒像是我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。我也奇怪,若是上辈子的事,那又是在什么时候呢?”
白果儿拉着石伢子,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进祠堂,香火缭绕的烟雾笼住他们,白果儿有些害怕起来,石伢子也怕,却拉住白果儿的手,大起胆子走在前面。
他们走过很长的一排桌案,上面供着白家的历代祖宗。白果儿不敢多看,石伢子却不在意,又不是他祖宗!倒是细细地一个个牌位看过去。忽然他伸手一指:“这个牌位是谁的?怎么没有名字?”
白果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果然是一个无字的牌位摆在那儿。她皱了皱眉,也有些困惑:“我听爹爹说过,做了很坏的事情的白家子弟会被赶出族里,不让他们在祠堂里留下牌位,却没听说过什么样的人牌位上会没有字。”
“而且这个牌位好奇怪啊!”石伢子盯着牌位端详,“你看,别的牌位上都落了不少灰尘,这个却干干净净,好像总有人擦拭一样。”
白果儿倒抽一口凉气,想起萍儿姐姐和另外几个侍女们喜欢看的那些坊间的鬼故事,禁不住害怕起来。不等她伸手去扯石伢子,石伢子就已经踮起脚尖去碰那个牌位,他本想把牌位举起来看个究竟,却没想到一拽竟然没拽动。石伢子有些疑惑地左右掰扯着牌位,却突然听到“咔嚓”一声,牌位竟然缓缓地转动了起来。
“……这是怎么回事……”白果儿扯着石伢子的袖子,紧张地看着。
只见墙壁上的砖块渐渐有些变化,一部分凸了出来,像是存放着一个匣子。石伢子叫道:“我知道了!这是机关术!”
“机关术?那是什么?”白果儿睁大眼睛。
“我听我爷爷在评话里讲过!那是江湖人的一种手艺,就像剑法、刀法一样,可以保护东西,也可以杀人,可厉害了。”石伢子第一次亲眼见到机关术,有些激动。他拼命踮脚想要够到,却怎么也够不到,无奈之下他只好撑着桌子,一使劲就翻上了桌子,然后急急忙忙贴着墙壁站起来,果真从凸出来的墙体中抱出来一个很长的匣子。
“匣子好沉!”
“哎!小心点,我扶你下来。”白果儿搀着石伢子下了桌子,原先的害怕早就因为此刻的兴奋烟消云散了,“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!”
石伢子一用力就打开了匣子,一柄剑鞘乌黑的长剑静静地躺在里面。
“巨……这是什么字?”石伢子点着剑鞘上的篆体小字,勉强认出了第一个。
“好像是阙,‘不知天上宫阙’的阙。”白果儿忽而灵光一闪,“我知道!《千字文》里有,‘剑号巨阙,珠名夜光’,这可是好剑呢!”
“好剑?”石伢子两眼放光,他天天听爷爷讲评话,那些江湖大侠们都是有宝剑的,他要是想当大侠,也得有一把好剑才行。
“奇怪,是什么人在这里藏了一把剑呢……”白果儿歪了歪头,百思不得其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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